【heerina】无名短篇（上）
我们本将湮灭于欲望之下
我们本将绝迹于法则之间
天外来客赠予最后一线生机
伟大的朋友倒在混沌的黑夜
我们在那黑夜里重聚信仰
我们因那一缕火种得而永生
“诶，新出的那个全息游戏你们玩了没有？”
“当然！《法则意志》可是目前最火的一款游戏了吧，而且精细度和真实感是真的没话说，真不知道那个rule公司是从哪冒出来的，带着《法则意志》横空出世，公测当天那个日流水直接倍杀几个老厂王牌，估计要成新一代全民游戏了。”
“没人夸夸法则意志的超高自由度吗？我已经从最初的摆摊小贩蜕变为成功盘下间小店铺的体面个体户了。”
“大哥，这可是消灭人形兵器势力保卫人类的热血竞技游戏，你这是在干嘛？”
“有那么多在游戏里当厨师当裁缝的生活玩家，甚至还有专门研究世界背景的剧情党呢，你们这些满脑子军功军衔的人简直不要太俗。”
“你们……有接触到什么特别的NPC吗？”黑发男生微微抬头，露出清隽好看的眉眼，见众人都看向他，他有些不自然的摸摸后颈略长的发梢。
“特别？特别是有多特别？我感觉接触到的每个NPC都跟真人一样特别。”
“就是，”李羲承思考着要怎么形容，“就是很有可能会触发感情线的那种特别？”
“……羲承哥，我劝你慎重，骚扰NPC可是要被抓去受刑的，痛感强制上调至100％。我看见论坛里有个大兄弟不信邪，结果哭爹喊娘的回来，自那以后再没上过线。”
李羲承无语：“原来我在你眼里是就是这种形象……真的没有这种NPC吗？”
“根据我全天泡在游戏论坛高强度冲浪的经历来说，这种NPC闻所未闻。”一个女生举手道，“而且这个话题其实已经有玩家讨论过了，但最后一致结论是NPC不可能和玩家产生任何感情，包括爱情。”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首先我相信你们也感觉到了，在日常解除那些NPC的时候我们会觉得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独一无二的面容，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轨迹，但是在你试图说出非任务相关的话时，他们的神情会肉眼可见的迅速呆滞，甚至变脸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他们就像完全接收不到一样，也不会给你任何回应，这种割裂感太强了，我想这应该是rule为了让玩家区分虚拟和现实所做出的设定。”
李羲承沉默点头表示明白。
“诶羲承哥，你军衔打到哪了？兄弟们还指望你这位大佬带着多蹭蹭军功呢！”
李羲承摸摸鼻尖，“最近太忙了，还没时间玩呢。”
“那好吧，下次记得叫我们啊。”众人又开始了新一轮如火如荼的讨论，李羲承垂头沉思，无意识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
NPC，不会对玩家产生感情……吗？
李羲承激动的抱着小小的盒子冲回寝室。作为一名狂热的全息游戏爱好者，李羲承在看到《法则意志》预告片公布的瞬间就彻底被吸引。迅速拆开好不容易抢到的第三批游戏芯片，李羲承拿起说明书后粗粗扫了一眼便随手一扔，兴致勃勃的将芯片插入全息游戏舱，迫不及待的躺入舱内。
伴随着全息游戏登陆时必有的意识震荡，再睁开眼时，李羲承已然踏上了一片全新的土地。巍巍矗立的城墙直插云霄，厚重的墙面上还有厮杀后留下的深深痕迹，只看上一眼，令人望而生畏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而古朴城墙内的景象则完全相反，那是一座科技与力量之城，城池漂浮在半空，小型机甲和飞艇频频闪现，在璀璨的星空中拖出一道道绚丽流光。李羲承一边在系统的指引下认真的过着新手教程，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完全超越了想象的赛博世界。近年来市面上推出的全息游戏层出不穷，李羲承或多或少玩过一些，只是没有任何一款游戏的真实感能与《法则意志》相媲美，而这极高的自由度和真实感让他有些恍惚自己此时此刻是否真的身处于一个神奇的异世界。
这时，一发流弹直直向李羲承射来，子弹无声无息且速度极快，让李羲承根本反应不过来。但在下一秒，李羲承身上亮起一个白色光盾，飞射而来的子弹在接触到光盾的一瞬间凭空消失，视线左前方出现一行系统提示：【新人保护已激活，光盾存续期间将屏蔽周身5*5立方米空间内任意信号，且无视一切伤害，新人保护期倒计时：71:59:59】
看着刷新的倒计时，李羲承心有余悸的喘口气。这就是游戏过于真实的弊端，刚刚子弹发射过来一瞬间的寒意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李羲承看向子弹发射的方向，只见一行人影正从远方疾驰而来，似乎是在追逐着最前方的黑影。那道黑影全身都裹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内，遮得严严实实。脚步踉跄，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却依然极力支撑着。明明被密密麻麻的流弹追踪，却总是能在子弹即将打中身体前以一种精妙诡异的身法险之又险的避开。
李羲承眼尖的看到追在黑袍人身后那群人胸口上佩戴的五芒星徽章，这个标志好像在哪看到过。李羲承皱眉苦思，忽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这是——科技塔的标识！
《法则意志》的背景设定于图特亚尔星系，后星际时代。人类与虫族为争夺领地和生存资源死战数百年。两方对峙中，虫族有着极强的进化能力与恐怖的繁衍速度，而人类科技武器的杀伤力远远赶不上虫族进化的能力。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人类处于全面下风，而人形兵器的出现一举逆转颓势。
当时的科学家发现了来自天外的神秘矿石，这种矿石源于一场毫无征兆的宇宙星球爆炸，矿石内存在着一种流动着的神秘物质。科学家们欣喜若狂的发现，将这种物质植入人体，不但可以将人体强化到难以想象的强悍境界，甚至极少数人能在这种物质的刺激下激发出异能。他们将这种神秘物质取名为“亚塔”，意为“上天的馈赠”。
然而并不是谁都能承受亚塔的植入，体质和精神力均未达到S级的人，在亚塔植入的一瞬间便会爆体而亡。而那些体质和精神力均达到S级的双S级天之骄子，即使能够在亚塔的力量冲击后存活下来，但也会完全丧失自我意识，只剩下一副不能跑不能跳的躯壳。
能够达到双S级的人本身就是人中龙凤，在接连折损了几个双S级天才后，人类再无法接受这样惨痛的代价。科学家们转换思路，在亚塔植入的同时对人体进行改造，整具人体将由机械神经系统控制，以人工智能代替自主思维，以齿轮器械代替五脏六腑。这样的人形杀器一出世，便将前方战线一路推进，连夜收复两颗星球，这是鏖战多年以来人类方取得的第一次大规模胜利。
随着人形杀器陆续抵达战场，人类在这场人虫大战中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虫族带着他们重伤的虫母被迫溃逃出图特亚尔星系，人类迎来了久违的和平。
只是这份和平并没有持续多久，人工智能在不断自主进化，人形兵器逐渐不满于被人类所控制，他们开始集结反抗，对人类进行大规模屠杀并试图推翻联邦政权，人类不得不再次投入战争。联邦主席会同各大势力发出召集令，正式对人形兵器势力宣战。
这是《法则意志》世界观概念短片的全部内容，那群人胸口的五芒星标识在视频中曾有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这个标识是只有隶属于科技塔的势力才有资格佩戴。
科技塔由人类五大势力抽调精英联合组建，维系着一种协调合作又相互制衡的微妙局势。科技塔内汇聚着图特亚尔星系内各领域的科研人才，人形兵器正是出自塔内的科研人员之手。掌控着战争杀器这样一股可怕力量的科技塔在图特亚尔星系内有着绝对崇高的地位，人们以能够佩戴上科技塔的徽章为荣。玩家们在游戏里的设定是想要加入军队的平民少男少女，在正式加入军队后才有资格解锁竞技场、万人战场等多种玩法，而科技塔麾下的直属军队则是玩家们晋升之路的巅峰。
那群身影正朝着李羲承冲来，李羲承想要避开这群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牢牢禁锢在原地，手中也凭空出现一把光剑。只见那名黑袍人身上出现一个闪烁的光圈，光圈中央是个血红的十字准星，瞄准了黑衣人的心脏。系统在视线正前方重复播放着攻击的几个步骤，箭头也极为贴心的在空中标出一个攻击的轨迹，李羲承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强制拉入了系统剧情教学任务的一环。
在意念确认攻击动作的几个基本要领已经基本掌握后，李羲承只觉身上一轻，系统的禁锢解开了。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柄，眼睛死死盯着攻击目标，喉结上下滚动着，心里有些紧张。
二十米、十米、五米，黑袍人摇摇欲坠的冲过来，李羲承眼瞳中的黑色倒影渐渐放大。李羲承身体紧绷起来，在他即将出手击杀的瞬间——“救我...”少女低声向他求救，下一秒便如同断电一般径直倒下。李羲承瞳孔瞬间放大，手中光剑哐啷一声孤零零的落地，而光剑的主人正手忙脚乱的抱着怀里的女孩。
“什么情况？任务目标呢？！”
“谁看清楚了？怎么任务目标会凭空消失？！”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找！找不到我们全都完蛋！”
李羲承将人接稳了才想起科技塔那帮人，抬眼看去，却见科技塔的人正如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好像根本看不见他和黑袍少女一样。李羲承试探性的伸手在离自己最近的人眼前晃了晃，那人仍是一无所觉。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光盾还有什么隐身功能？李羲承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光盾，光盾发出柔和的微弱白光。他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女孩，无奈叹气，最终还是揽着女孩修长的双腿，将女孩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从科技塔那群人的空隙中穿过。
李羲承正盘腿坐在床沿边沉思，床上的人忽然猛地坐起，一个闪溢着雷光的机械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李羲承面门砸来。李羲承大惊，紧紧闭上眼睛，等着挨上这结结实实的一拳。
沉默的几秒过去，疼痛并未降临，似乎无事发生。李羲承试探性的微微将眼皮撑开一条缝，只见一个白白嫩嫩的拳头正停在自己眼前，女孩细白纤长的脖颈上的黑色项圈闪过一丝诡异的流光，缠绕在拳上的雷电无力的闪了闪，心不甘情不愿的逸散在空中。少女用来遮盖面容的宽大帽檐因她起身的动作垂在身后，露出她只有巴掌大的白皙小脸，五官精致凌厉，一双琉璃般剔透的眸子此刻正戒备的盯着李羲承，那有些凌乱的发丝也掩不住她的清冷美艳。
李羲承被她这样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颊到耳尖都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他慌乱的移开视线，磕磕巴巴道：“你、你醒了啊。”
少女并不答话，仍是用那种戒备的眼神望着李羲承。这种如同捕猎者般高高在上的强势眼神对于李羲承来说太有杀伤力了，他心里像是有小鹿乱撞一般，扑通扑通狂跳起来，“我、我叫李羲承。”
少女眼神扫过李羲承的头顶：“Lee heeseung。”
李羲承一愣：“啊，对。”他一向喜欢用自己的英文名作为游戏ID，少女的声音带着磁性，念着他ID时的咬字酥酥麻麻的，令人心痒。
少女终于不再用那种警戒的眼神看着他，她的视线笔直落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低声道：“谢谢你。”
“没什么，”李羲承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又强忍着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怎么称呼你呢？”
“柳智敏。”
“他们是科技塔的人吗？”
“……”
“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
李羲承仿佛是和空气交流了半天，他有些尴尬的垂下眼睛，习惯性的摸了摸后颈的发梢：“不好意思啊，是我问太多了。”
柳智敏眼瞳略显机械的转向李羲承：“这几天我可以跟着你吗？”
“我？”李羲承指着自己确认道。
“可以吗？”虽是问句，但柳智敏的语气不带任何声调起伏，冰冷且毫无感情。
“可是你要去哪？”
回应他的仍是一片沉默，李羲承尴尬得快把自己脑后的发尾扯下来几根：“可以，那你跟我走吧。”
“谢谢。”
李羲承无奈摇头，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的高冷少女只会选择性的回答她愿意答复的问题，虽然李羲承在现实中并不怎么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但是......他忍不住又偷偷瞄了一眼少女那极其摄人心魄的美貌，明知道眼前的少女是个NPC，但李羲承仍不好意思多看她几眼。李羲承暗暗想道，有这么一张脸，似乎做出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李羲承面无表情的顶着个黑眼圈走进药店：“麻烦给我一瓶治愈药剂。”
店老板从账本中抬起头来：“好嘞！您、噗嗤...您稍等。”
柳智敏仍在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黑袍里，紧跟在李羲承身后，但一双美丽的眼睛似乎有了些神采，怯怯的看向李羲承。
李羲承仰头喝下那蓝莹莹的不明液体，诡异的口感让他皱起了眉头。虽然是最低级的治愈药剂，但要消除被人一拳打出来的黑眼圈还是绰绰有余的。
李羲承回头看着努力把自己身形紧缩起来的少女，无奈安慰道：“没事，我不怪你。”
李羲承不过是下线写个作业，再上线时就结结实实挨了柳智敏一拳。好在李羲承在初次登录游戏时就将痛感下调至1%，即便这样，在未喝下治愈药剂前的李羲承仍感到眼眶传来一阵阵剧痛。两个人艰难的交流半天，李羲承发现他无法以任何形式将“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告知游戏世界原住民，似乎这是某种不能对原住民提起的禁忌。
“抱歉。”少女剔透的眼瞳平静无波的望着他，之前那一丝灵动似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原地消失三十分二十二秒后再次出现，目前人类并未出现异能者，我判断你为不明生物并进行攻击，误伤到你很抱歉。”
李羲承点点头，却是猛地怔住，他看向柳智敏，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可以看到我下线？”
李羲承曾看过一个视频，一名玩家因为使用过老旧的游戏舱导致游戏数据频繁掉线，旁边的玩家都在取笑他反复上下线和被卡出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一名NPC投去好奇的目光，像是根本看不到玩家凭空消失又再次出现的诡异状态。
“你＊＊？”柳智敏反问。
李羲承一拍额头，下线这两个字又被屏蔽了：“没什么。”
“你是……异时空者。”
李羲承只觉后背的汗毛竖起，他看得分明，柳智敏刚才并未开口，仍是一副直视前方的冷漠模样，可刚刚在他脑中响起的分明是柳智敏的声音。
柳智敏转头看向他：“我们走吧。”或许是心中犹疑，李羲承甚至觉得柳智敏转头的姿势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他讷讷点头道：“嗯，好。”
李羲承满怀心思的走着，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他忽略掉了。他眼神扫过街道两边，忽然顿住。他扭头对柳智敏说道：“你先回酒店等我，好吗？”
柳智敏不做声，也不动，只是一双冰冷的眼眸透过可以隐藏容貌的特殊面具注视着他。李羲承安抚她道：“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就回去找你。”
柳智敏的眼瞳微微转动着打量了一圈周边环境，最后点了点头，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去。
柳智敏腰背挺直的坐在椅子上，头却如断线傀儡般低低垂下，毫无生气，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凝滞着。一小时已到，柳智敏机械抬头，眼瞳深处两颗小小的五芒星快速闪烁了两下。她缓缓握掌成拳，颈上的黑色项圈再次出现诡异流光，那流光随着柳智敏身体的紧绷程度而加重，颜色显得越发神秘深邃。
“我回来了！”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柳智敏的拳头猛地一松，诡异流光也瞬间消失不见。
李羲承推门进来了，一手拎着个袋子，一手拿着个黄色小纸包。他看见柳智敏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望向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等久了吧，我尽力往回赶了，好像还是超了点时。不过，”李羲承把袋子递到柳智敏面前，有些害羞，“你换上这个吧，就是做得不太好看。”
李羲承早就留意到少女黑袍底下破损严重的作战服，只是柳智敏本人似乎对这些并不以为意，黑袍一裹就那样出了门。李羲承刚刚看到路边的裁缝店，只是游戏内尚未开放充值渠道，才做了几个新手任务的他也并没有能力买下店内任何一件成品。可这家店是李羲承目前遇到的唯一一家服装店，李羲承无法，只能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金币，买下店内最基础的一款图纸，又跟老板娘好话说尽，才磨得老板娘教他缝纫技能。
《法则意志》拥有一大批生活玩家的原因就在于生活技能的获取也极有意思，不仅没有专门传授生活技能的固定NPC，想要学习那些特殊职业的NPC传授的生活技能也全凭玩家个人魅力和NPC当天的心情。在学习技能后更是要亲自动手制作出第一件达到合格级别的成品之后才算是真正掌握了这个技能。
幸运的是那个老板娘很受用李羲承的吹捧，李羲承学习技能倒是没费多大功夫，真正困难的是动手制作。打版、裁剪、缝纫，每一步都要小心细致。李羲承囧着张脸坐在老板娘堆满了粉嫩布料和大堆蕾丝的缝纫机前，一双长腿委屈的缩在桌下，硬着头皮接受着来自女玩家和NPC女孩们的打量。
“......给我的？”柳智敏接过袋子，从里面拿出件米白的长裙。很朴素的一条帝政裙，只在裙面上有一些镂空的花叶纹路，布料却柔柔软软的，摸上去非常舒服。她注视着这条裙子，静止数年的机械心脏久违的运转起来。
“还有这个。”李羲承小心翼翼打开纸包，“这是我的...嗯，老乡摆摊卖的零食，要不要尝尝看？”
“零食？”不知道为什么，李羲承感觉柳智敏的神情又鲜活了起来，仰着小脸，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好像终于有了一丝符合这个年纪少女的灵动。
“就是好吃的，你尝尝。”看见柳智敏双手还举着那条裙子，李羲承拿竹签戳起一块软乎乎的麻薯，喂进柳智敏嘴里。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直到柳智敏眼中绽放出惊喜，李羲承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慌乱。他将纸包放在柳智敏身边的桌上，眼神逃避着柳智敏的视线，他摸了摸鼻尖道：“我现在出去，你……你先把衣服换了吧。”说完也不等柳智敏反应，便匆忙逃出了门。李羲承背靠在门上，捂住砰砰乱跳的胸口，最后将脸埋在了手心。
“柳智敏！”李羲承崩溃大叫道，白皙如玉的脸涨红成个大番茄。
在全息世界内休息与现实生活中的正常睡眠无异，不知道为什么，柳智敏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依赖。原本想要下线的念头在柳智敏全神贯注的盯视下彻底宣告失败。只是......
李羲承看着怀里的少女，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明明昨晚入睡前两人各睡各的床，为什么清早醒来会是这个模样。柳智敏昨日便换下了那身作战服，穿上了那条米白长裙，当时李羲承被那摄人的容貌直接镇在原地，呆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李羲承从朦胧中一睁眼，就看到柳智敏那纤长优美的脖颈到消瘦清晰的锁骨下方露出了大片莹白赛雪的肌肤，吓得他双眼一闭，反思自己竟然已经禽兽到如此地步，居然梦游着爬上了别人的床。
不对啊，李羲承紧闭的眼皮下面眼球咕噜噜的转动着，这分明是自己的床啊！虽是这样想着，李羲承仍是不敢睁开眼睛。但视觉封闭后其他的感官便会加倍放大，李羲承僵硬的搂着柳智敏，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充盈在鼻间，他的手臂被柳智敏枕着，他的手掌搭在柳智敏的肩头和细腰上。少女身材纤瘦高挑，可依偎在他怀里又是软软小小的一团。
柳智敏睁开双眼，眼神清明一片：“你很温暖。”她将手臂又搂紧了些，头枕在李羲承左胸上，静静的听着他急促的心跳，“靠着你会很舒服。”
李羲承面红耳赤，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纯情得要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样甜蜜的煎熬中狼狈脱身的，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已打开游戏论坛，迟疑的在搜索框敲下柳智敏的名字。除了有玩家因取了类似ID而被搜索到，关于“NPC柳智敏”的这个身份则无人提起。李羲承以拳抵唇陷入沉思，又在搜索框内输入【新手攻击教学剧情】，选择了排在第一的视频从头看起，终于有了收获。
视频中玩家的经历和自己如出一辙，玩家借助着光盾对NPC的隐身作用，光剑直直的捅穿了黑袍人的心脏。黑袍人倒下的瞬间，那美丽而失去神采的空洞双眼......李羲承的手不自觉收紧，那是柳智敏，他绝不会认错。李羲承不愿再看下去，点开评论区，里面寥寥几条评论都在讨论如何与科技塔人进行对话能够更好的赢得他们的好感，从而得到引荐进入下级军队，倒在地上的黑袍人不过是玩家们引起科技塔人注意的垫脚石，无人在意，无人提及。
不对！李羲承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将音量调到最大，将进度条拉回黑袍人向玩家跑来的瞬间。在反复分辨着那几秒的声音后，李羲承将搜索栏里的所有相同内容的视频都看了一遍，重点仍是放在那几秒上反复拉动进度条。没有、没有、没有......每个视频中的柳智敏都是被一剑击杀，没有求救，更没有因其他原因而倒下。
李羲承满腹疑云，他坐在同学们身边，听着他们斩钉截铁的宣告NPC对玩家绝无存在感情的可能，种种疑虑在心头不停盘旋。
所以柳智敏……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李羲承再次上线的时候，柳智敏仍是身姿挺直的坐在椅子上，那双冰冷无情的漆黑瞳孔在李羲承出现的一瞬间便牢牢锁定了他。
李羲承坐在柳智敏对面，认真凝视着黑发女孩：“柳智敏，”他喊着她的名字，“你要去哪里，你要做些什么？”
柳智敏长而卷翘的黑色睫羽如蝶翼般缓慢的眨了眨。李羲承垂下头，看着自己交握的双手：“换个说法吧，我能为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柳智敏有些茫然的开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没有收到相关指令，我现在只能跟着你。”
“相关、指令？”李羲承重复着这个词，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怔怔的望着柳智敏。
“要我说，联邦早就该把那些冷漠无情的战争机器统一销毁了！”红发的雀斑少年在酒馆里义愤填膺道，“战争机器只应该在战时出现，和平年代的它们只会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说的没错！”
“我们必须挺身而出，图特亚尔星系的荣耀将由我们捍卫！”
“消灭人形兵器！捍卫联邦荣耀！”
“消灭人形兵器！捍卫联邦荣耀！”
酒馆内的年轻人被火热的气氛感染，他们振臂高呼起来，而带头的红发少年被他爸，也就是酒馆老板狠狠扇了一记后脑勺。
“老爹！”红发少年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他愤愤的喊道，“你每次都是这样！那些人形兵器屠杀人类的视频就摆在面前，你都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
“少乱叫！”须发浓密的大胡子老板恶狠狠的看着他的儿子，“你什么时候能把你的臭嘴给我闭上！你们这些愚蠢无知的年轻人，永远只会成为别人手里的工具！滚！都给我滚出去！”
酒馆老板抄起角落的扫把一顿挥舞，把他的儿子连带着刚刚起哄的那群年轻人统统赶出了酒馆，酒馆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起来。
“大叔，”安安静静坐在吧台上的两个身影因全程未曾开口而得以继续待在酒馆，其中一个人被宽大的黑袍裹得严严实实，而开口的是一个面貌清俊的俊逸少年，“你这态度……”
话还未说完，酒店老板一个眼神便杀气腾腾的乜了过来：“怎么，你也想被赶出去？”
“不不不，”李羲承连忙否认，“就是现在这种思想已经成了主流，突然看到您这样的，感觉有些新奇罢了。”
酒馆老板放下手中的扫把，点燃一支雪茄，烟圈袅袅升起，大胡子老板的面容隐藏在烟雾后面，看不分明。
“我的儿子，霍尔，”老板用夹着雪茄的手遥遥指了指门外，“他是我老了才得来的孩子，他们在人形兵器的传说和联邦的谎言中成长，而我们这一代才是真正接触过人形兵器的人。”
李羲承下意识看了身边的黑袍人一眼，追问道：“能详细说说吗？我真的很想了解这一切。”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就几句话。最早踏上战场的人形兵器叫1号，他是第一批主动申请接受植入实验的志愿者中唯一存活的案例。作为双3S级，他是人形兵器队伍中最强悍的存在，哪怕后来又出现了几个双3S级，也无法达到他的高度。他用光和火焰划破黑夜，为人类硬生生撕开一条生的缝隙。而最后一个人形兵器是0号，她正是在盖尔亚玛星活动最剧烈的时候现世的。”
大胡子老板讲得口渴，拿起一旁的酒杯一饮而尽。盖尔亚玛，李羲承心中默念道，他曾看过那些考据党整理的世界观材料，盖尔亚玛星就相当于太阳，而盖尔亚玛星活动异常的期间和虫族突发异变极速进化的时间节点正好完美吻合。于是考据党们推测，正是盖尔亚玛星异常活动所产生的辐射极大的促进了虫族进化，大大打击了人类势力，简而言之就是单独为虫族叠上了无敌buff。
“所有的人形兵器都是按现世顺序编号，但0号却是个例外。据传0号是双5S级，但没有人见过她，也没有人知道她的异能是什么。在她登上战场后，原本隐隐有溃散征兆的前方战线迅速稳定下来，没多久就接连传来虫母重伤、虫族溃逃的消息，我想她一定有着极为强大的能力。”老板似乎很高兴现在还有年轻人愿意听他说这些，他豪爽的给李羲承和柳智敏打了两杯泛着气泡的酒，大手一挥道：“大叔请你们喝！”
李羲承连忙双手捧过酒杯道谢，大叔哈哈一笑，继续道：“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人形兵器的时候才刚刚记事，那是一位双S级的人形兵器，那个时候我们的星球即将被一只雄虫吞噬。”
李羲承一愣，发问道：“一只雄虫？一只雄虫的战斗力就这么强悍了吗？”
“当然不是。”大叔回忆道，“那只雄虫按照人形兵器的等级来划分的话应该算双2S级，在他们虫族内部也是拔尖的存在。我永远忘不了那个虫族丑陋可怖的口器和身边绝望的尖叫，是那位正好路过的双S级人形兵器，死死拖着那只雄虫飞到星际乱流中自爆，我们才得以幸存。后来我长大了，在牺牲名单中找到了他的资料……当时所有满18岁的人都要接受检测，一旦测出是双S级便要接受亚塔植入，而那位拯救了我们整个星球的双S级人形兵器，牺牲前十天才迎来他十八岁的生日。”酒馆内一片寂静，有其他上了年纪的顾客小声抽泣着，大胡子老板同样两眼通红，他倒了满满一杯酒，缓缓斟在地面：“敬英雄。”
〔本来想一口气写完的，但写了好几天就写了这么点，这也是个短篇，不会太长，尽量在这个周末完结。还有就是我真的是取名废，想半天都没想出该取什么文名，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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